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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们分手吧!”
舘石彩已经忘了自己是第几次喊出这句话,但眼前的男人偏偏赖着不走。
“你累了,明天再来看你”,男人语气坚定,“我不会分手的。”
病房里,刚做完化疗的小彩挂着点滴,翻开手机,里面是她和他的合照。
7年前,舘石彩和花岛工真念同一间大学,因朋友的关系而相识。
一聊才发现,对方也是棒球迷,还都是千叶罗德海洋队的铁粉,相逢恨晚。
于是,每逢棒球比赛,工真就约小彩去看球,一起喝饮料,一起欢呼高喊。
喊着喊着,小彩的动态就变成了——恋爱中。
相恋,最怕三分钟热度。但他们有聊不完的共同话题,在球场上相拥,在阳光下大笑。
每年生日,工真都陪小彩过,小彩在脸书上写:又一年,多谢你的照顾。
圣诞节,小彩抱着工真合照,身后的圣诞树灿若银河,星星全落在爱人的眼睛里。
春去秋来,二人就这样走过大学四年。
热恋化作温情,心火融为细水,夏风一吹,校园里回荡着离别的歌。
毕业时,朋友们起哄他们是老夫老妻,逼问两人什么时候结婚。
她笑,他也笑:“会的,一定会的。”
之后,工真进了一家体育器材公司,医院的见习护士。
一有时间,工真就会穿过半个城市,和小彩去看球。
最好的爱情像一碗白米饭,平淡踏实,总让人想到“家”、“以后”、“一起变老”这些幸福的字眼。
但老天爷,最看不得细水长流的爱情。
年,两人走过的第6个年头,小彩的右膝盖老是疼。
一开始以为只是劳损,也没在意,后来越来越疼,像有人拿螺丝刀插在骨缝里往外抠,连路都走不了。
小彩没和工真说,医院挂了个号,照了个X光,医生拿着片子脸色一变,让她再做个核磁共振。
当了这么久护士,小彩心里暗骂:“糟了。”
诊断书一出,骨肉瘤。
说是“瘤”,其实就是“癌”,根治难、扩散快、复发强,小彩和医生无言相对,心里凉了半截。
接下来,就是化疗。
小彩的脸书从那时断更了1年。后来,日本的节目还原出她抗癌的那段日子。
做一轮化疗,小彩就瘦一圈,呕吐、胃疼、肝疼、头疼、全身骨疼、撕心裂肺的疼,她逼着自己吞一口东西,牙也疼。
化疗的针头特别粗,在身上一扎一个洞,她咬着牙,一定要活下去。
但癌细胞,还是扩散到肺部了。
托马斯·卡莱尔说:“未曾在深夜痛哭过的人,不足以语人生”,疼痛总等到夜深人静时来袭,孤立无援、任其宰割,哭没用,吼也没用。
爱情,成了黑夜里唯一的光。工真调了班次,一边工作一边照顾小彩,她瘦,他跟着憔悴。
看着爱人受尽折磨,工真多想自己能帮她扛下一半的痛苦,“宁愿疼的是我。”
但痛苦不是沙包,痛苦是滂沱大雨。你陪她立在雨里,就算全身湿透,打在她身上的雨水也不会因此少一滴。
但爱一个人,不就是这样吗?让淋湿她的雨水,也落在自己的生命里。
雨过,就有天晴。
7月,小彩完成右腿的手术,7个小时撑下来,顺利。
10月,小彩完成肺部的手术,她打赢了这场仗。
圣诞节快到了,小彩也快出院了,工真和她在病房拍照,这是半年来笑得最灿烂的一次。
然而,上天就是不肯饶过这对苦命鸳鸯。
小彩的癌症,复发了。
世间最狠毒的词,叫“天意弄人”,过了生关,还有死劫,越过刀山,又入火海。
小彩瞬间崩溃。她不怕疼,不怕死,她怕拖累工真和亲人。
医院,打开门,关着灯,小彩坐在床边,背对自己。
遮羞的假发被丢到一边,头皮苍白、隐着青筋,一个不知道还能活多久的人,是滩绝望的死水。
“我们分手吧”,语气平静,“分手”两字,越听越像“放手”。
工真错愕、焦急、心疼,却无言以对,他只能像个赖皮的小孩,守在原地。
这场分手闹了整个春天,她让他走,他偏要留,化疗继续,疼痛变作常态。
年,他们在一起第7年。
工真特意买了心爱球队开幕门票,带小彩去看。
那是5月最后一天,春末夏初,风吹在身上,柔柔的。
难得看一次球赛,小彩好好打扮了一番,化了淡妆,穿上情侣球衣,一下子回到很多年前,学生爱情,不用想以后。
阳光透过帽隙,碎星般落在小彩脸上,那一刻,她笑得尽兴,什么癌症啊,去你的!
突然,她发现:怎么屏幕上的人那么像我男朋友?
小彩一脸疑惑,转头看着工真,两人相视一笑,工真脸上写满得意:你继续看就是了。
下一秒,眼泪却不争气。
花岛工真向球手下战书,要是自己能投出好球,就在主场向小彩求婚。
原来从小彩癌症复发那天、说出分手那晚,工真就下定决心要娶她。
上班、探病、练球,他要赢下最强的球手,再迎娶最美的小彩。
全场轰动,工真有点害羞,他牵着她的手,护送到球场上。
如同勇士为公主荣耀一战,他向小彩点头,准备就绪,满场观众,屏息凝气。
蓄力、瞄准、挥臂,疾风闪电,欢呼雷动,“好球”!
工真像孩子一样兴奋,在人面前大声求婚:
“我要和小彩永远在一起!请你嫁给我吧!”
镜头一转,小彩早已泪流满面,笑着点头。
永恒的戒指套上爱人无名指,五月的阳光为新娘拖出一条长长的婚纱。
这对爱了7年的老夫老妻,修成正果。
眨眼五年,人们都想知道小彩和工真爱情故事的下集。生娃了吗?小彩病好了吗?还有继续看球赛吗?
节目组敲开了他们的家。
但镜头前,只剩下全身黑衣的工真,背后空无一人。
“我要永远和小彩在一起..."
永远有多远?小彩甚至没能撑过新婚第一年的冬天。
30岁的工真,笑着回忆,眼里有泪。
年5月31日,你穿着球衣跟我说“我愿意”。
年8月12日,你穿着婚纱和我说:“我爱你”。
年12月27日,你盖着白布,变成无声的雪。
她当过他,天的新娘。
他陪着她,过完最后一个圣诞节。
弥留时,小彩说不出话,没有遗言。后来工真在小彩的手机里,找到她一早打下的文字:
能和工真结婚,真的太幸福了!除了感谢,我还能说什么呢?
你啊,千万不要因为寂寞就早早来我这边噢!
你啊,要代替我去我没去过的地方,做我没做过的事!
无论如何,请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!
这五年,工真有乖乖听老婆的话。
他带着妻子的遗照,去看她没看过的棒球赛。
他抱着妻子的遗照,带她去泰国参加水灯节,漫天的孔明灯闪若银河。
不知远空的某处,小彩会否已化作星辰,和爱人遥遥相望。
打开小彩的主页,永远停留在年那一天——
日光如浪,夏风熏熏,人的棒球场,工真与彩的爱情。
资料里——
她把名字改成了:花岛彩。
她的状态依然是:恋爱中。
此生不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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